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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那段古城墙

 

张祖群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时常想着离开；真正离开了以后，又总有着依依眷恋。

    在西安这片古城墙下已度过两岁的时光，往往奔波一天以后，夜深人静之时便想起以前生活了四年的荆州。那是一段割不断的情思凝结，然而在离开它的日子我却在这般念着它；没有回去的机会，便只有在梦里呓语那段古城墙。

       我无法用笔描绘荆州那一滩浓浓的历史，走之前以为读懂；走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读懂！为何独有荆州在绽放的楚文化万年丰硕，续延至今？历史惠泽荆州，荆州重酬历史。屈子刻画的《离骚》、越勾践的复仇宝剑、汉王璨的登楼独赋、关云长的青刀赤马、李白的“千里江陵一日还”、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明辽王的万寿宝塔，以及章华寺的梅杏沉香、纪南城的古郢遗风、八岭山的平原碑墓、荆江大堤的分洪壮举……吴蜀夷陵鏖战已付传说、满汉百年恩怨早化祥和。这块土地上一度聚集和承载着中华南国文明轰轰烈烈又踏踏实实的步伐。而那段古城墙仿佛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是荆州稳健而悠长的历史符号，凝炼而幽远。

       长忆起生活在那段古城墙里我的师友与念人。直到现在仍然思着那位在图书馆始终面带慈祥微笑、须眉髯发的老者——谢麓彬先生，我之所以能够走出荆州是和他以书论友离不开的。还有那位沿着斑驳的古城墙走了若干圈，历时六年，最终著成集摄影、诗词、医药于一体《闲花野草——古城墙物语》的关卫东先生，先生的“咬住菜根，方得余香”记在我毕业留言簿的首页。最初的念人是在秋叶飘零的古城墙植物实习时相识的，然后相知、相念，最后的离别竟然是在江南草长莺飞之时。

       今天的我有幸居于西安古城墙边；有幸从草长莺飞、风花雪月的江南到梨花催春、朔风强劲的大西北；有幸从一段古城墙到另外一段古城墙实现当初夕阳下的梦想：我仿佛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把荆州比如成生命的第二故乡，已经因为不可割断的人文神采而逼真得不容推拒。思虑至此，荆州的游子不免涌现出悠悠的惆怅。毕竟荆州还是离开了，在某种潜行的生命定式中，热烈放达的荆州已转化成远行者铮铮的骨质留存，不经意文明的魅力传媒和扩散。荆州文明的负载者也从来只拥有一往无前走四方的智慧和勇气，哪管它天苍苍、路迢迢、水茫茫！

       匆匆不息地行走在通往永恒陌生的路上，我也终究会走出西安这段古城墙的；憧憬着未知的世界，总希望找寻渔舟的灯火、清夜的流萤、荒漠的驼道、焦灼的会心、文明的影子以及古城墙边的爱情：那该是我生命的生命中的精魂。汗涔涔地追逐那番风景，总不免要认知和跨越无数西痕与废墟。捧读晚霞累了，重新执信明日的朝霞，因为我觉着有天光的地方必有文明的净土、希望的新根与生命的延续。

       若干年后的今天我聆听了不少名家评论，终于梦里幡然醒悟，那就是“缘”，一段与古城墙割不断的“缘”。“荆州忆，最忆古城墙，梦里何时可回乡？”

 

（编辑：田明纲）